吾师

想起老师这个词缘于现在见到之前的一些同事不再称我老师而叫姐姐,姐拉近了亲情的距离,却又似乎隔绝了年代的亲切。除了真正意义上教书育人的定义,老师的称谓是女性占优势的纺织厂对较自己之先参加工作者的统称,除了亲自带自己的师傅。因为这个也闹出过笑话。比如有次我和男友去一个师傅家,我开口叫她王老师时,我男朋友就好奇地问她教过书啊?当然给别人介绍时会以师傅相称,出口还是老师。还有次我在路上,有人很客气地点头说×老师好,旁边就有人问你在哪个学校,带什么课?诸如此类。不过我还就此想到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的老师来。托儿所时期不叫老师叫阿姨,我也记不得那时带我们的阿姨是谁,长什么样。对于托儿所的记忆只停留在滑滑梯和两人一张的小床上。我从老家回来见到的第一个姓高的女老师,她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菜市街,用现在的话说,我们同属一个小区,距离三十多米的样子。高老师领我到学校报了名就坐在她班的课堂上。但是没有多久,大概半学期,高老师就调走了,接着张喜荣老师接替了她。张老师也是女性老师,个子挺高,说一口我能听懂的河南话,但她在课堂上是用普通话讲课的,那时候一个老师上课不分科,班主任一般教语文算术。张老师家离学校挺远,在一个叫李家崖(ai)的地方,她教了我们一年后,二年级学校就把我们交到刘玉玲老师的手中,感觉虽然半途入学,但学习成绩保持领先。刘老师当我们班主任的时候大概23岁左右,可我们都觉得刘老师的言谈举止有异于她的年龄,她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皙,眼睛很有光彩。那么青春的年龄,刘老师只穿蓝灰色的衣服,没有一件带颜色的,两只小辫儿刚好扎在肩膀上。虽然她很年轻,却有着老师应有的端庄和成熟。她就是我印象里老师的样子。她是个求上进的青年老师。我大约五年级时很长时间在校园里没有看到过她,后来才知道,她被学校推荐到农村下放了一年,那是学校准备提拔前的动作,初中时她回来,好像负责学校的什么工作,不再代课了。而且很快成家,据说爱人在西安。西安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名字却又知道是个大城市,至少比宝鸡大很多。刘老师走路除了手里拿着教案,空手时习惯把双手插在裤兜里,插裤兜原本是很洒脱的习惯,但刘老师并不是洒脱的人,她步履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那种。刘老师声音很美,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总感觉余音里有一种温柔的鼻音。她不善开玩笑,那时高年级的体育老师大概在追求她,在她宿舍门口,她站着,体育老师坐着,像是要匆匆结束对话的那种姿态。体育老师属于很幽默那种,说话掩饰不住地笑出声,刘老师不然,她听幽默的话时也很严肃。也许学校就是看上她的沉稳成熟和上进,才重点培养她。有次去农村夏收,刘老师抬头看到有飞机掠过,就兴奋地指给我们看,说她会跳伞,从高空带着降落伞落地的那种。我有点不可思议,觉得她那么柔弱,怎么也无法和高空降落者联系一起。不过在我离开这个学校时,已经看不到刘老师了,应该是调回西安了。刘老师做了我们两年的班主任。与刘老师同期的一个女教师叫迟真,是我们的体育老师。迟老师从射击队退役到学校任教的,她和刘老师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迟老师不像其它体育老师那样上身穿运动衣,而是穿紧身衣,黑色的,平时穿皮鞋,这很难得。她走路会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就是皮鞋接触地面的有力磨擦声。迟老师爱笑,一笑她的眼睛就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我记得那时如果下雨体育课就改在室内,听老师讲故事,那时候《闪闪的红星》刚出版,她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在身后,从讲台下来走到最后一排,再返回讲台。有一次讲到胡汉三被潘冬子怎样的时候,迟老师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同学们看老师大笑,也拍手笑,也假装直不起腰。迟老师应该比刘老师小一点,但刘老师在她面前感觉就是妈妈的样子。迟老师没有带完一学期就看不到她了。迟老师很洋气,在我们心中她就像上海人,上海人是洋气的象征。四年级的班主任叫李海明,说当地陕西方言,不知道确切是哪里人。虽然教双科,算术教得更好。初中以后才把算术叫数学。他更爱讲故事,他和迟老师不同的是喜欢历史故事,比如三国,水浒,史记。下午的课外活动他经常给我们讲这些故事,讲的抑扬顿挫,情感丰富,讲到“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节,同学们掌声欢呼,他自己也开心地抑制不住笑出了声。那是我们最早以这样的方式接触《水浒》的,所以长大后当我们听书或看电影,一提到鲁智深就想到那一个精彩的片段。就连我们班排节目,他也要出一个讲故事的节目。那年他交给我的是《鸿门宴》,在“项公舞剑意在沛公”那段,我把沛公念成市公。过节目的时候他只看讲故事,其它舞蹈快板唱歌都看不出兴趣。不过后来故事没有参与表演,是我实在不能在很短时间里背下来而且有声有色表演。我说不想参演的时候,李老师一听转身就快步走了,走路可以带出一阵风的那种,以此表示他的不满。李老师平时极为严苛,难得见到他的笑容,而且他烟瘾极大,上课间隙,也会摸出一支烟点着抽几口,边抽边看我们做作业,末了,将烟头弹出教室外,这个细节多次在课堂上出现。那时学校开始学习反潮流英雄黄帅,敢于对老师提意见,高年级教室的门外贴了很多这样的大字报。我也紧跟形势,写了“上课抽烟对吗?”的小字报交给李老师,我内心期待老师上课不要当着我们的面抽烟了。李老师心胸开阔,他竟然以大字报的形式抄写下来,贴在我们班教室门口,我看着熟悉的语言和其它班的大字报并列在一起,就感到脸发烧。但李老师似乎并不计前嫌,对我的学习成绩依然大加肯定。等我上初中时,他也跟着来到初中教研室,做了初一五班的班主任,同时带五六班的数学课。李老师在校时,住在学校最高处的宿舍里,我们学校是个坡地,除了大操场和初中部在平地上,其它年级和办公室都在二台,老师的宿舍有在三台或四台的,李老师就在四台,那排房子大约有六间,住的都是男教师。连接坡地的台阶两边种满了石榴树,一到六月份,就像两溜燃烧的红色绸带,很好看。李老师门前有一片平地,遇到学校有什么文艺活动就自然成了我们排节目的地方。(李海明老师当年的宿舍前)年秋天我回到母校,顺着新建的台阶往上走,就路过了李老师当年的门前,只不过那里已是绿草如茵了。我五年级的班主任叫张宝爱,和前几个女老师比起来不算太漂亮,脸上散布着数不清的雀斑,她教我们语文和算术,这也叫主课。别轻看了她的其貌不扬,她和同校一名帅气的罗姓男教师结为夫妻,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罗老师教中学物理,人阳光明媚,我姐说他们学生都喜欢罗老师的课,他能带给大家无限的快乐,风趣和幽默都深得学生爱戴。张宝爱和罗音力老师住在学校提供的一间宿舍里,宿舍兼办公室、厨房为一体,有点逼仄。张老师生下孩子后,我常去她那里逗小孩玩,小孩很可爱。那一阵大概也是她太忙的缘故,经常把算术作业交给我来批改,同学给我起个绰号叫“小老师”,内心还是有点骄傲,但也常常不自在。比如有次老师不在,语文课上让我领着读课文,课文里有一节里说到语文科代表就像个“小老师”,我就读不出来,感觉和我对号入座,不自在。我特别盼望的学科就是每周三的两节作文课,这是我可以大胆展示自己天赋的时候。我上初一时,张老师调到了新华路中学,我和几个同学凑了些钱,给老师买了分别的礼物,好像是日记本,签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那两个是钱宝花和张宝翠。张宝翠初二转到她们厂子弟学校,再也没见过,后来听说她干到了宝鸡华通商厦的高管。她和钱宝花都是美女,清纯地道毫不修饰的美女。钱宝花高中前也调走了。初一时还是冬季入学,报名那天,钱宝花就来找我,我正在包饺子,大约还在年里,元宵节还没有过。这学期的班主任是个叫闵宇人的男老师,肤色较白,走路像是脚后跟不着地,身体略微前倾,有点运动员的姿态,还兼有艺术家的气质,会拉小提琴。听说是南方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带我们物理课。因为长的好看也很风趣幽默,男男女女的同学都喜欢他,有次他对另一个老师说我,说这个学生喜欢作文,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可以当作家。他说这话时我在场,闵老师在我心里的威望就更进一步。在一年级张老师手里我就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一直到中学毕业,所以某些时候,我都有些狐假虎威,仗着老师的宠爱。对闵老师也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友好是因为我异于常人的文学天赋。班上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喜欢物理课,就是因为他授课的方式不同,但凡课时里有难懂的知识点,他都会要求我们手动制作符合课程需要的手工。比如讲杠杆,我们每个同学都必须做一杆秤。通常都是用竹筷子做,上面用刀子刻上痕迹当秤星。秤砣是细线绳绑起来的小石头。秤盘也是圆铁皮打眼用三根绳子吊着。他讲的细致透彻。(改建后的校舍)在我们夏收时遇见一方池塘,他教我们打水漂,他说转速越大,液压越小。当石头在水面快速旋转时,水面弹性就会给它冲击力,水漂就打的更高。他用这些现象让我们明白物理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初二那年延长了一学期,是为了过度到秋季升学,那个学期我们班级被打乱了,我分到了六班,而闵老师则通过参加高考,成了一名大学生,主攻数学,我们当时的数学任课刘老师,和他一起复习高考,两人双双进入大学校园,更年轻一些的刘老师录取于高校的数学系。之后,我们再无缘再见。我在年听到闵老师的消息,他已生病住院,不久病逝于西安。我与他的不相见已有二十七年。他大学毕业继续教书,最终调回我的母校,生前是那个学校的校长。我与老师有地理上的距离,所以一直没有见他。也好,他英俊的样子就停留在三十多岁,我不想看到他老,他那么帅,眼睛里能隐约地看到迷人的蓝色。他冬天里搭在肩上的灰色羊毛围巾也那么好看。初中的语文老师叫赵巧环,在当时的教师队伍中堪称讲究的有些清高,衣着都十分合体,走路也有点文艺,但就是与我有着明显不对等的师生关系。有一次我对她的不满就借着一次考试发泄出来,她给我的回应就是不改那学期的期末试卷。与我一起的还有个叫魏桂枝的同学,我俩一起抵触她。后来还是年级教研组长贺老师出面才平息了这件事,我的语文成绩仍然保持班级第一,这就是我嚣张的理由了。很不幸,赵老师是最先离开我们的,因病医治无效。听到这个噩耗,我就想起当年她的样子,我一直都记得她腿上那条烫得很笔直的裤子,涤纶材质,乳白色的。那个替我们发声向赵老师说情的贺凌涛老师也是南方人,说着南方的普通话,他是最早的大学毕业生,语文教研组长,可见语文教学的功力,他对我的启发和帮助都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中得到体现。他儿子和我是同学,如今是陕师大的博导了,其它两个孩子学历也不低,知识分子家庭和我们普通工人家庭在教育理念上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别。(还没有毕业,前排中间的同学就告别学校,几年前故于他乡)高中的第一任班主任叫王文,不然应该是李建民,我是从理科班调到文科班的。王老师带我们数学,说着本地方言,听着吃力,学的就很吃力。因为不喜欢他的课,对他也没有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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